黄窟

我叫李河图，。盘地通昭老家在云贵高原末梢一个叫满山红的小山村。行政划分上属于四川地界，不过出了村子翻过河对面蒙山的黑帽顶就是云南昭通地盘。

满山红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，一座座如同远古大厦的石灰岩拔地而起，溶洞密布，地下河纵横交织。

村口有一座巨大的石灰岩，叫做暗山，向着村。井窟黄它叫都子的这边有个很大的溶洞，村里人都叫它黄窟井。

其实说是井，倒不是人共开凿的，而是一个天然的蚌壳型溶洞罢了，只是里面是一个地下水外溢形成的幽深宽阔的水潭，向来是村里人畜饮水甚至灌溉的来源，所以才尊它为“井”。

在我小时候，黄窟井每年是要受香火的。每当二月初二的时候，村里都会组织道士去黄窟井祭祀，在我们那叫“请水”。

据说是黄窟通东海，里面住着龙，从古自今都庇佑着村子。当然，这只是个传说罢了。不过黄窟井确实神奇，在我记忆中，好几次干旱村外的河都断流了，但是黄窟却不见下降丝毫，因此在小时候倒真的信了它通东海。

在我小时候，满山红还没有矿山企业，远没有如今的繁荣富裕，而是一个偏僻到几乎与世隔绝的偏僻地方。

我九岁的时候吧，那时候念小学三年级。我爸不知道从哪弄了两只山羊回来养在猪圈里，叫我每天放学把羊牵出去吃草。

那会儿大家的家里养的都是猪，只有我家是养羊。于是每天放学之后我便牵着两只羊跟着打猪草的大军，一路找着草丰茂的地方。

起初大家还不在意我跟着，可后来就开始排挤我，不让我和他们一起。实在是因为我那两只羊太过讨厌，什么都吃，很多时候好好的一块草会被它俩糟蹋得不成样子。

后来我也不好意思了，于是就每天自个儿把羊牵到一些大家不常去的地方吃草。

后来我发现两只山羊爱吃马鞭草，这种草在黄窟井的岸边有很多，因为猪不吃马鞭草，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去动过。

于是那段时间我就一直都是在黄窟边放羊，时间长了觉得无聊，就自己用斑竹弯了一根鱼竿，每天羊吃草的时候我就在那钓鱼。

黄窟不宽也不窄，约莫有两个篮球场大，水面离穹顶大概有十米左右的高度，不过水很深，我用鱼竿试过，就算是在边上都插不到底。

黄窟旁边有一座小神龛，里面供奉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泥菩萨，偶尔还有人放供果在它面前。我小时候吃的少，所以每次那些供果自然都是被我笑纳了。

没多久就到了夏天，家里的两只羊也慢慢的长大了，那只公羊的角都开始有了弧度。有一次我坐在岸边的石头上钓鱼，那两只羊跑在我身边吃草，我莫名的手贱，伸手去摸那只公羊的羊角，结果被他一角就把我撞在水里去了。

那时候我还不会游泳，黄窟的水又深又冷，心里一慌就在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，眼看就要交代在那里的时候，突然被人扯住衣领给捞了起来。

上岸之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，才发现捞我起来的是一个老者。他头发花白，留着一撇白色的八字胡，眼睛小小的，红光满面看起来很精神。

满山红很小，村子里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所以但凡事村子的人我几乎都认识，但这个老者陌生得很，从来就没见过他。

不过出于礼貌，我缓过劲之后还是跟他道了谢。

我刚一开口，这老头儿就惊诧起来，咧嘴说道：“小娃儿，你看得见我？”

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，他一个大活人就站在我面前，我有什么看不见的，于是大笑道：“老者儿，你吃醉啦？”

老头瞪着他的小眼睛，望着我瞧了又瞧，说道：“咦，我就日怪了，你这个偷供果的娃儿咋个能看见我撒？”